
第三期:目录
◆梁娜 | 白色的精灵——雪雁
◆Hendy | 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
◆冯玉 | 行香子·新年感怀

白色的精灵——雪雁
梁娜(温哥华)
作者简介

梁娜,移民加大拿三十多年,热爱文学和艺术,酷爱旅行,常写一些散文和游记,部分在本地报刊书籍上发表。担任加华笔会副会长和笔会网刊的编辑工作。
雪雁又叫白雁。幼鸟时呈淡灰色,成年后通体白色,体重二到二点五公斤左右。它们是高度成群的繁殖侯鸟类,一群从数只到几千只不等。据资料说它们分布在西伯利亚以北的北极海中的一个岛,每年十月份飞行四千公里到达加拿大卑诗省的菲莎河口短暂停留,十二月底再继续向南飞到美国华盛顿州的史盖基特河过冬。直到来年的三四月份,飞回北极海,去北极冻土苔原生儿育女。期间又会路过菲莎河口的俩城市:三角洲和列治文市。因此每年十一月十二月,和三四月都是观赏雪雁的好时候。
雪雁是素食主义者,它们爱吃沼泽地里沙草的草根,也吃农作物。为此这两个市里的农民都参加了“绿色田园”的计划:秋收时蓄意留一些农作物在地里,或者将万圣节后剩余的南瓜切开放在田间,还种上一些雪雁们喜欢吃的草。雁们也不是白吃的,将留下的农作物和草吃后,一定会免费留下一大堆优质的天然的有机肥作为回报,来年农民们想不丰收都难,双赢啊!
可惜这些家伙不是定点降落。若它们落脚在公园,学校和社区的操场上,可要给当地的居民和孩子们带来极大的困扰了。除留下大量排泄物外,一片片上好的草坪操场也被毁坏了。忍无可忍,前几年三角州市规定了在一年的某段时间,每个居民一天可打两只鸟。但是热爱大自然的加拿大人哪里下得了手?聪明的列治文市没有打雪雁的规定,落了个环保的好名声。其实打雁也没用,一只雁多下一个蛋,雁口又回来了,聪明的它们是有办法控制雁口的。虽不打雪雁但也不能让其太放肆了,于是列市政府招聘了义工义犬去追赶雪雁,不让其落地。其实这个办法还是不灵,你在东边赶它们在西边落地,人狗累得要死,它们却轻轻松松地东南西北转一圈又飞回来了,最终还是妥妥地降落在了列治文的草地上。
几十年来一些想要控制一切的人类,就这样与来去自由的雁们抗争着,但往往都是以人类的失败或妥协而告终。千百万年来,在迁徙的漫漫长路上,雪雁们都是凭着自己的本能,一代又一代地在这一路线上来来往往,丝毫也没为人类的某些不欢迎的举动而有所改变。人类想征服自然,徒劳的!为什么不能与其和平共处呢?
以前每年我们每年都去菲莎河畔观雪雁,但没想到今年不必了,它们宠幸了离我家也就三分钟步行距离的小学操场草坪。而且不来则已,一来就是浩浩荡荡的上千只。几天前的一个早上,我被一阵阵巨大的声浪惊醒,由于所居城市离海边不远,我的第一个反应是海啸吗?立马翻身下床,冲向阳台抬头一望,黑压压的一片,原是天上传来的声势浩大的鸟叫声。成群的雪雁们,扑腾着翅膀,呼啸而过,一边发出震耳欲聋的雪雁特有的高鼻声。随后我拿起手机就跑去了小学操场,亲临其境,深深地被这个降落在操场上雪雁军团的壮观场面震撼到了。
它们的到来,的确给附近的居民增添了许多近距离观赏美丽雪雁的机会和乐趣,但也给日常遛狗的人惹下了麻烦。胆小的狗,被这沸沸扬扬的阵仗吓坏了,主人死拖绳子也不挪步。胆大的狗被雁叫声刺激到极度兴奋,千方百计想要挣脱主人的绳子,冲入雁群中。小狗还好,力气大的大狗真拖着主人一起冲入雁群之中,害得主人踩了一脚的雁屎,叫苦不迭。
前段时间雨水较多,绿草如茵的草坪被这些雁们用嘴和脚变为半沼泽地。开春后市政府不得不重撒草籽,补种草坪了。孩子们也暂时无法自由地在操场上玩了,不得不穿上雨靴,以免踩到这些不文明之客的排泄物,但明年的草坪肯定是因肥料充足而要疯长了。
雪雁们在这不是安营扎寨,而只是短暂的休息,养精蓄锐后还要继续向南飞的。别小看这个雪雁军团,繁杂但有序,一夫一妻制,一家家老老少少、灰灰白白地聚在一起,汇成一个大大的组织完美的社区。它们知道自己的使命,生活很有节制,为了长途迁徙,它们除吃草休息外一日数次飞行健身:晨练、午练、有时天都黑了还在天上乌泱乌泱地操练。一般情况下,它们会在十二月底前就要重新上路迁移。去年冬它们还真准时,真在十二月底前就开拔了。一定是它们自身的生物钟在催促它们上路了,成功地躲过了那一场雪暴。神奇的造物主,赋予了雪雁的生存的权利和能力,让它们沿着自已的生活轨迹,生生不息。聪明的人类大概能做的就是:别打扰!
今天又去操场,几天前还是雁声沸鼎,白茫茫的一片,转眼间消失贻尽,只剩下空旷的草坪,一切又重归静寂,雪雁呢?若有所失… …
我人生的第一张照片
Hendy(温哥华)
作者简介

Hendy,加华笔会会员,移民加拿大20多年。热衷于观察和体验不同文化,曾踏足100多个国家。喜欢以摄影和短小的散文记录生活的点滴。
在中国的上世纪六十年代,照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是一种奢侈。我多盼望能够一年照一次相,以留下自己的人生记录。可惜,那时候,我们家靠爸爸妈妈养育我们四兄弟姐妹,穷得甚至要吃蟑螂作为辅食。如果不是小学毕业需要一张照片贴在毕业证书上,爸爸妈妈绝不会舍得让我去照一张“个照”的。
一天晚上,妈妈让我穿上一件白色上衣,系上老师说的“用烈士鲜血染成”的红领巾,从家里走了几十分钟的路去照相馆。拍照前,妈妈细心地擦干我走路时额头上出现的微汗,认真地帮我把头发梳向一边,并示范我伸出舌头舔一下上下嘴唇,使嘴唇不那么干燥。妈妈说,这样会让照片照得看起来滋润一些。妈妈就是妈妈,那么细心,那么注意每一个细节。
这是我第一次照相,当摄影师在聚光灯前摆动我的头,并调整我的姿势时,我心里有点紧张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摄影师似乎意识到了我的紧张,他离开我几步,然后叫我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望,避开那刺眼的聚光灯,并以轻松的语气说了几句轻松的话引我笑。等我刚刚松口并露出笑容的瞬间,他“咔嚓”一下,及时按下了那条连接着笨重的,坐落在地上的大型照相机的长线开关,把那一瞬间定格。

当时的技术不能做到即影即取,我只好心痒痒地等了好几天,才去照相馆拿照片。在照相馆里,我把晒好的照片从小纸袋里取出来,目光把照片里面的自己从上到下,从左到右看了一遍又一遍。那是我第一次不是在镜子里面,而是从一张照片上看自己。照片中的自己,头是端端正正的,耳朵在两边让脸蛋保持着平衡,双眼有神,望着前方。脸上呈现出天真幼稚和满足的笑容。用现在的话说,就是一个“小帅哥”。我似乎觉得照片中的自己比平时镜子里面的自己好看!这时候,我明白了摄影师在拍照前调整我头姿,并引导我情绪的良苦用心。他是为了让我的照片拍出来好看!是不是他理解到普通老百姓的孩子在那时候照一张相不容易呢?是不是他已经预知这张照片将会被保留几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呢?
我高兴地从照相馆跑回家,让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们看我的照片。他们都说照片拍得好。于是,我小心翼翼地在照片的底面涂上浆糊,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在毕业证书预留的长方框位置。第二天拿到学校,让学校在上面盖上了钢印。
从那以后,这张照片伴随着我经历了人生的酸甜苦辣。现在,照片出现了岁月带来的斑斑点点,可是我仍然觉得很亲切。每看到它,我就想起我天真的童年。经过几十年的变迁,如今,我头发已经黑白相间,岁月的皱纹在脸上划出了山川,划出了河流,童颜已经不在。自从小学毕业以后,我上了中学,上了大学。后来又走出了国门。事业之余,我爱上了摄影。我所拍摄的照片中,有的曾被加拿大的中英文报纸采用,有的曾在电视台播出,有的曾在博物馆和图书馆展示,如今,我电脑上保存的照片已经有上万张。这些照片,都有着不同的故事。然而,在我心目中,最珍贵,最有价值的,还是我这张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。
行香子·新年感怀
冯玉(温哥华)
作者简介

冯玉,甲申年移居加拿大温哥华,现为《菲莎文萃》《加华文苑》主编,《世界日报》副刊《华章》轮值编委,加拿大大华笔会会长,加拿大华人文学学会秘书长。主编加华笔会作品选《枫笺集》,诗文作品发表于海内外多种报刊并收入多种选集。
爆竹声声,冬雨纷纷。
元辰日瑞霭氤氲。
花灯夜放,饯旧迎新。
喜云端聚,观歌舞,赏诗文。
光阴荏苒,乡关何处。
怅又添两鬓霜痕。
相期疫尽,斟满金樽。
更乘风去,归故里,慰双亲。
■本期原文发表于《华侨新报》1765期第14版 ■